-私设。

-你猜汤圆甜不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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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九月的第一天，是大部分新生开学的日子，也是王杰希回国后决心求职的第一天。

　　这个季节的阴雨一般不大，但能淅淅沥沥的下上两三天，空气好像都要被粘连的雨丝交织在一起，覆上行人的口鼻，让人觉得有些气闷。　　

　　王杰希的性格和他画风奇特的外貌其实不太相符，他骨子里是个有些传统的人。

　　出师不利啊，他想。

　　但是没关系，出众的学历文凭，耀眼的海龟身份，沉稳内敛的性格，王杰希其实已经具备了成为精英人士的一切基础，这些足以将他送进入这家门槛颇高的大公司。

　　所以在王杰希求职的第一天，他成功得到了一份薪酬不菲的工作。就像从小到大的每一段成长历程一样，稳定，然后成功。

　　入职的第三天，王杰希偶然遇到了他以为此生再也无缘相见的叶修，还是拥有副总裁的身份的叶修。在他的想象中叶修不是这种会隔绝外界烟火独处高阁的人。或是独自藏在办公室，或是流连在灯红酒绿中，不论哪方面，都不像是他会选择的生活，尽管他有这样的能力。

　　可是如今，他就这样真实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，带着令人熟悉的微笑，似乎触手可及。

　　王杰希没打算把这份好奇放在心上，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将精力全部投入于工作中，心无旁骛，像过去的那几年时间一样。

　　可是叶修端详着他那异于常人的大眼睛良久，说道：“我好像在哪见过你。”

　　叶修当然见过王杰希。

　　如果他仔细回忆就会发现，他在大学学生会工作时，不论哪一个现场，总会有一个角落存在着这样一个身影，沉默，却永远可靠。

　　可是王杰希对于他的记忆要更深更早。如果说王杰希是叶修大学纷杂热闹的记忆时钟里的一个小小齿轮，那么叶修就是王杰希世界里的钟摆，滴答滴答，每一次摆动下听见的都是他。

　　王杰希第一次见到叶修是在新生报到时，他独自拖着箱子走在校园的林荫道里，周围要入学的新生和负责组织的老生乱成了一团。就在他考虑要不要拽个人问一问应该去哪里报道，胸前别着学生会工作证的叶修突然出现，这个学长笑得爽朗：“需要帮忙吗？”

　　入学的手续是叶修领着办理的，去寝室的时候行李是他自己拎的。叶修说：“看在你比我高的份上，学弟，学长决定给你个展现自我的机会。”

　　王杰希想，这么懒还不要脸的人是怎么混进学生会的？

　　后来，他参加学生会的换届仪式，新上任的会长就是那个常常晃在校园里，却总是懒洋洋的好像没骨头的学长，名叫叶修。

　　叶修是一个传奇，看起来吊儿郎当，却是每次国家奖学金的不二人选，好像永远都没精打采，却是校园工作多面手，甚至连广播站他都顶过班。

　　“叶修啊，他就是太懒了。”学姐跟后边抱着资料的王杰希絮叨，“当初你们这届入学的时候，他还只是个干事，前会长亲自出马想拽着他去接待新生都让他给逃了。说起来，好像没有一个学弟学妹是他负责接待的耶。”

　　王杰希在心里嘀咕，有啊，我啊。

　　叶修在校时期的魅力是无人能抵挡的。他嘲讽却幽默，懒散却可靠，强大却易于亲近，但是好像也没人能和他太过亲近，或许用他总是说的一句垃圾话来形容就是“无敌总是寂寞。”

　　叶修太过耀眼，不符合王杰希的处事原则，所以他总是刻意回避和他的正面接触。所以没人发现王杰希是叶修唯一“特殊关照”过的小学弟，没人发现王杰希总是隐藏在叶修身旁的某一个角落，没人发现王杰希有一本总是在提及叶修的日记，也没人能发现，王杰希喜欢叶修，另一种意义上的喜欢。

　　王杰希也曾经考虑过要不要跟叶修表白，可是在他犹豫不决的漫长时间中的某一天，一个学长向叶修表白了，他亲眼看着叶修手足无措地捧着一大束好像在燃烧的玫瑰花，满是歉意的脸上，那两片一向浅淡的嘴唇一张一合，不知是不是被花映出了一丝血色。

　　叶修说：“对不起，可是……我有女朋友了。”

　　王杰希安慰自己，还好我没有告白。

　　后来的许多个夜晚，王杰希躺在床上，盯着一片空白的天花板，也会委屈地想，当时叶修和他的女朋友在一起没有几天，如果他抓住了机会，赶在之前表白，那么叶修会不会给他一个机会，他们现在会不会已经成为了情侣。

　　如果这一切可以发生，他平日感受最多的将会是叶修的爱意，睡前听到的最后的一个声音将会是叶修的晚安，他的一切秘密都荡然无存，全部的渴望都可以由他伏在叶修的耳边一一诉说。

　　可是叶修喜欢的是女孩子，他没有拥有叶修的最基本的可能。他只能将每一声嘶吼都被他狠狠埋进了心底，生怕在梦中也会流露些许。然后在第二天漠然地听女生们心碎地讨论叶修有了女朋友这个事实，偶尔还要被逼着表达一下对她们由衷的鄙夷。

　　或许是因为太多人的怨念所致，叶修的恋情并没有长久。

　　一天晚上王杰希从图书馆回来，在寝室楼外看到叶修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，红色的星火在朦胧的烟雾中一明一暗，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唐。他鼓起勇气坐在叶修旁边，问：“学长，怎么了？”

　　叶修看着这个工作一向卖力的小学弟笑了笑，问他：“有女朋友吗？”

　　“没有……”

　　“哦。”

　　“……学长和女朋友吵架了吗？”

　　“恩，女孩子真的是很奇怪啊。”叶修感慨了一声，摁灭烟屁股又点上了一根，“如果你以后有了喜欢的女孩子，要多做功课啊，不然连接吻都可能被挑剔的。”

　　王杰希愣愣地看着叶修的侧脸没有出声。他的睫毛又密又长，路灯的照下来投出了一片阴影，但是也没能遮住他瞳仁上明亮的反光。嘴唇有些薄，但是很饱满，叼着烟时微微嘟起，想来亲上去会是软软的，怎么会有人挑剔呢。

　　王杰希鼻子酸酸的，有点儿想哭。

　　我怎么会喜欢上女孩子呢，我喜欢的是你啊。

　　爱意的种子在王杰希的心里越扎越深，可是他无力阻止，哪怕他已认定自己张口吐出的眷恋绝不会是一朵花。

　　等到大三的时候，叶修已经准备毕业了。

　　王杰希觉得，哪怕夹杂着小小的遗憾，自己也是幸运的。他在最好的时光碰到了最好的人，见过他得意洋洋的模样，见过他伤感失意的模样，感受过他的高傲，也感受过他的温柔，甚至了解了他的柔软。

　　关闭的门窗隔绝了外界的凉意，雨点细密地打在玻璃上发出了轻轻的闷响，凝聚成水滴落下，化成一道道分叉的溪流。在这个偶入的空无旁人的教室里，王杰希将唇印上了熟睡的叶修的侧脸。柔软，就像他本人一样。

　　王杰希没有去了解叶修将会何去何从，他决定申请出国交流，然后在那边继续深造，远离那个求不得的人，远离他所在的地方，远离一切关于他的记忆。

　　可是上天总是喜欢开有情人的玩笑。几年兜兜转转之后，王杰希又遇到了叶修，他打算负隅顽抗，却在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攻势下溃不成军，举手投降。

　　“我好像在哪见过你。”叶修笑着说，“你是王杰希。”

　　我一遍一遍劝自己忘了你。

　　“叶修。”

　　可是我无法让自己忘了你。

　　“学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-END-